“破圈”后 传统戏曲如何更吸引年轻人 DATE: 2024-11-05 21:21:56
光明日报记者 陈之殷 光明日报通讯员 李梦 金永成
随着越剧《新龙门客栈》在舞台上大放异彩,破圈近年来,后传不少剧种吸收其他艺术形式的统戏有趣元素,结合当下观众的曲何轻人兴趣,让古老的更吸戏曲更富有时代特质,也唤起了更多年轻人对戏曲的引年好奇心。
越剧演员陈丽君(左)和李云霄在越剧《新龙门客栈》演出中。破圈新华社发
1.新编走红,后传“圈粉”年轻观众
“这是统戏我第一次离观众这么近,说实话,曲何轻人有点紧张。更吸”虽有十多年演出经验,引年回忆起首次演出越剧《新龙门客栈》时的破圈心情,在剧中饰演邱莫言的后传演员谢江慧依旧难忘,“登台时,统戏我发现自己能清楚地看到观众的表情,他们时而蹙眉,时而会心一笑,这种演出体验很独特。”
对于《新龙门客栈》的主创团队来说,大家都有同感。第一次尝试环境式戏曲,效果到底好不好?大伙儿心里没底。
市场给了这个平均年龄只有30岁左右的创作团队肯定的回答。2023年3月剧目上线,很快形成了口碑传播效应。8月,一场线上直播吸引了924万人次观看,尤其是扮演贾廷和金镶玉的演员陈丽君和李云霄谢幕时的转圈互动,在互联网上广为传播。
“所有观众都很投入,我也看得很过瘾。”来自杭州的大三学生王晴雨说,她被上述视频片段吸引后,立马买了票。但在去之前,她“有点担心自己听不懂”。
河北秦皇岛一处旅游街区,戏曲演员在为游客表演。曹建雄摄/光明图片
“去了之后发现,剧情流畅不拖沓,唱词没有传统越剧那么难以理解。虽然部分台词有点晦涩,但借助画面、字幕完全能看懂。”王晴雨告诉记者,“最让我感到惊艳的就是实景沉浸式互动,观众参与感和体验感非常强。以后,我还想探索更多好玩的戏曲作品。”
“一场根本不够看,我还想二刷、三刷。”观众蔡女士也感到意犹未尽,“踏入小客栈的那一刻,我听到了呼呼的狂风声,瞬间感觉置身于沙漠,成了龙门客栈中的客官。而互动环节也很有参与感。不同位置视角不同,看到的内容也不同,演员们的微表情非常有意思。”
越剧《新龙门客栈》何以受欢迎?不断实现自我创新是秘诀之一。“小百花越剧团多年来一直努力传递‘越剧可以创新’的观念,让更多人了解越剧、走进剧院。”《新龙门客栈》编剧孙钰熙对记者说。
努力消除大众对传统戏曲的陌生感、培养观戏兴趣,也是“出圈”的重要条件。“新戏迷需要了解基本观戏知识。接受戏曲设定后,就会慢慢发现其中的乐趣。”孙钰熙说,“我们正在通过各种努力,帮助没怎么接触过传统戏曲的人消除这种陌生感。”
在湖北戏曲艺术中心(首义剧场),楚剧演员在后台排练。新华社发
口碑形成后,观众的自发推荐又添了一把“火”。“去年演到50多场时,这部剧的整体质量得到了社会认可,不少观众通过社交网络或直接向身边的亲友推荐。”孙钰熙说。
不过孙钰熙觉得,戏曲“火出圈”也有“情理之中”的必然。“我相信如果没有这部《新龙门客栈》,戏曲市场也一定会酝酿出符合年轻观众审美、融合创新元素的作品。”
2.不断创新,为传统戏曲添活力
“以前我在艺校读书时,只会说自己是戏剧系的,不会说越剧班。因为对方听到越剧之后,经常一脸茫然。”孙钰熙告诉记者,近几年,这种戏曲被忽视的感受,正在逐渐减少。
随着大众对传统文化的日益重视和喜爱、戏曲进校园进社区等活动的推广,传统戏曲为更多人所熟悉。
演员在位于江苏盐城建湖县的淮剧小镇表演淮剧。新华社发
郭梅是杭州师范大学文传学院戏曲专业的教授,从事戏曲史研究,课余也一直坚持传播推广戏曲,对于上述变化她感受真切:“以前,我开设过戏曲鉴赏类的专业选修课和全校公选课,为了将年轻人吸引进剧院,坚持免费送票、观前导赏……可以说用尽了浑身解数,但影响范围很有限,每次上课最多也就来一个大教室的人。”
“情况在青春版《牡丹亭》问世后明显好转,《新龙门客栈》爆火后,变化更大了。今年,我开始尝试用直播的形式科普戏曲,不少网友来咨询、提问。有戏曲新粉还提出了什么是‘闷帘导板’这样专业的问题。”讲起这个,郭梅很是欣喜,“直播的场观人数也远大于教室容纳人数,越来越多的人前来了解传统戏曲的魅力。在大力弘扬传统文化的大环境下,能唤起更多人的好奇心,吸引更多人走进剧场,传统戏曲的推广和传承就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。”
内容和形式的不断创新,为传统戏曲注入了新活力,以沉浸式感受、环境式体验等为代表的戏曲创新,为观众带来了难忘体验。
网友铜豌豆在七八年前接触到了传统戏曲。前阵子,她在苏州的沧浪亭观赏了新编昆曲《浮生六记》,感觉“很不一样”:“《浮生六记》的舞台在沧浪亭里,我们也坐在亭中观看,不再是一板一眼的舞台,我和演员也有一对一的眼神交流。”
浙江金华澧浦镇郑店村,婺剧演员准备登台演出。新华社发
“《浮生六记》的故事就发生在沧浪亭边。在这里体验故事,感觉太美妙了。”她告诉记者,合适的剧本改编、恰当的环境布置和沉浸式的表演方式,会让作品焕发出更独特的魅力。她很期待更多剧种和剧目尝试沉浸式演出。
32岁的尼珞看传统戏曲已经有十多年,接触沉浸式戏曲大约三年。他观看的第一部沉浸式戏曲是《焚乐》,由中国戏曲学院团队创作,故事取自真实的唐朝安西军的历史。演出场地由上下两层空间构成,不设正式座椅。观众需佩戴面具入场,并可在其中随意走动、自由观演,也会有一些随机的互动。
“原来戏曲也可以这么好玩。”这次体验让他发现,沉浸式戏曲更像是一场集体共同完成的参与性的“游戏”。
“我可以走入故事,与剧中人同呼吸共命运。观众的视角也更自由,可以跟随自己喜欢的角色‘入戏’,或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探索。”尼珞告诉记者,他也有一些担心:“沉浸式和传统模式的戏曲受众群体有不太重合的地方。喜欢前者的观众相对年轻,而以前戏曲观众以中老年人为主,沉浸式戏曲地形复杂,观演模式也比较先锋,传统戏迷可能很难接受。”
3.路向何方,戏曲的变与不变
数据显示,中国沉浸产业消费市场规模已达927亿元,投资规模上升至1006.3亿元,总产值达到1933.4亿元,在项目数量、消费市场规模、投资规模和总产值方面均居全球首位。
沉浸式戏剧打破了“第四堵墙”,拉进了观众与演员的距离。创作者获得了更多探索布景、舞美创意的空间,也拓展了视听呈现方式的边界。传统表演形式给人带来的隔阂感减弱了。表演可在书店、咖啡馆、商场、博物馆等多种场所实现,也有助于营造多样的文化消费体验,构筑全新城市公共文化空间,让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贴得更近。
在沉浸式热潮中,中国传统戏曲也迈出了探索步伐。目前,各大剧种基本都有了沉浸式或环境式戏曲,大多以小剧场模式,通过布景让观众获得更加置身其中的体验感,演员与观众也会有更多互动。
但是,传统戏曲进行沉浸式设计,目前仍然存在一些瓶颈。
在沉浸式演出中,观众可以选择自己的故事线,成为剧中的人物,甚至能改变故事的走向。这就需要从剧情设计开始改变传统的叙事思路,变成非线性模式,要涉及不同走向,甚至戏中戏和多重时空等。这对于戏曲创作团队来说,是一个很大的挑战。
“年轻人成长在互联网时代,很多都玩过剧本杀、密室逃脱等,习惯多线程故事走向。但传统戏曲的创作团队通常年龄偏大,且有固定范式,创新只能慢慢来。”孙钰熙介绍,“比如剧团的编曲老师都七十多岁了。请老先生们理解并适应新叙事方式,还要进行相关创作,难度很大。但他们都怀着很大的热情,这既让我感动,也鼓励着我们年轻戏曲人不断学习、创新。”
在表演中,与观众近距离的接触互动,也让戏曲演员压力不小。“如果景造得更真实,增加与人物之间的互动,会很好玩。但戏曲演员手眼身法步,一招一式一前一后都是有标准的。沉浸式需要跳脱于这些程式,演员不管是思想上还是肢体动作上都需要进入全新的、较现代的人物状态。”谢江慧介绍,很多资深演员很难抛弃原来的表演方式,迈出这一步很艰难。
观众想要在现场和戏曲演员互动,也有一定的技术和心理“门槛”。“参与互动的一般都是有一定戏曲功底的戏迷,不少观众跃跃欲试却又不敢。”郭梅回忆她每次观看沉浸式戏曲演出时,“如果场子上没有专业的戏迷,就会冷场。”
此外,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创作者和观众都表达了对沉浸式戏曲热的担心:“一方面,形式和内容的创新能够让更多人了解传统戏曲、走进剧场。另一方面,新编戏曲没有经过时间、市场、观众的检验,水平参差不齐,很多都是打着沉浸式的噱头。如果看沉浸式火了,大家一窝蜂涌入,为了创新而创新,或者乱创新,哄抬票价,对戏曲市场反而会造成不好的影响。”这样的问题,不仅存在于沉浸式戏曲的创作中,所有沉浸式文化产品创作也都无法避免。
其实,传统戏曲的沉浸式创作并非完全移植于他处,更不是“无源之水”,而是对戏曲古老表演形式的一种回归。古代民间戏曲多为幕表戏,“幕表”类似于提纲,没有严格的剧本和精确的演出时长。演员有很大的自由发挥空间进行即兴创作。演出场地也并不固定,田间地头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舞台。
“传统戏曲表演方式是有沉浸式基因的,可以从一些人物个性鲜明有趣、可参与性强、结局可以是开放式的传统戏曲剧目开始进行改编。”郭梅建议。
守正创新始终是传统戏曲应坚守的原则。如今,面对一大批新观众,传统戏曲该如何留住他们,值得深入探索。
(项目统筹:光明日报记者 郝泽华)